立春已过,天气逐渐暖和起来。
五点刚过,吴少珍就起床了。穿衣、洗漱、下楼晨练,跑着跑着,天就亮了。不敢耽搁,匆匆回家做好早饭,看着妻子和母亲吃完,吴少珍自己这才顾得上扒拉两口。
“今天单位要开绩效考评会,耽误不得。”安顿好二位后,他便套上工作服,消失在门外。
春风和煦,他的眼里,也满是暖意。
38年前,吴少珍退伍后到德兴铜矿参加工作。数十年里,他对病痛缠身的妻子不离不弃、对年老体迈的母亲悉心照顾,用真情和坚强,穿越“风雨”、走过“寒冬”,为“爱”与“孝”,写下了最动人的注脚。
“下辈子,我还要嫁给他!”
故事的开头总是美好的。
1986年,在德兴铜矿北区一处低矮的平房里,吴少珍和妻子开始了新生活。孝敬老人,抚育子女,三代同堂,平淡幸福。
但事发如山倒。
2017年,一天凌晨,吴少珍被妻子剧烈的咳嗽声惊醒。此时的妻子已经喘不上气、说不出话来。吴少珍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,把妻子送到了医院。
“肺部感染,必须进行肺叶切除手术,建议去上海。”医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,击垮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。彼时,妻子已经退休,两人每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三千块。
没有丝毫犹豫,揣着微薄的积蓄,带着虚弱的妻子,他第一次来到了上海。
手术后的第二天,吴少珍在重症监护室,见到了身上插满管子的妻子。“看到她,我的心都碎了。”一个大男人忍不住哭了起来,“她明明那么能干,身体那么好,爽朗的笑声左邻右舍都能听到……”
妻子刚恢复意识,不能讲话,她睁大眼睛望向丈夫,眼里同样噙着泪。就这样,两个人泪眼相对,无语凝噎。也是从那一刻起,吴少珍暗暗发誓:“以后无论发生什么,一定要陪在她身边。”
次年,命运再次和他开起了玩笑。妻子肺部的癌细胞发生病变,被确诊为脑转移瘤,造成左眼失明、左耳失聪。
为了稳定病情,必须服用进口药物,每年复诊一至两次。吴少珍带着妻子,跑了数十次上海、欠了几十万外债,旁人都劝:“放弃吧”,但他只有一个信念——“救她,不管付出多少代价。”
妻子每天要吃6种药,每种吃多少、一天吃几次,全是吴少珍把药分好,让妻子按时服用。平时上班,担心妻子在家无聊,他常会拍些单位里的花花草草,与妻子分享。一到下班,他就赶回家,陪妻子聊天解闷,让她保持心情舒畅。
“我选择了她做我的家人,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。”生活的压力吴少珍独自咽下,他说:“只要看到她好好地,我心里就高兴。她在,家就在。”
妻子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情到深处,她常说:“下辈子,我还要嫁给少珍!”
“能活到百岁,多亏了我们家少珍!”
麻绳专挑细处断。
2023年除夕,本是团圆时刻,吴少珍的母亲却不慎摔倒,髋骨骨折。那时的母亲已过百岁,年龄大、伤势重,医生都不敢动手术。
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啊!”再三考虑,吴少珍决定,无论如何要试一次,不留遗憾。
然而,手术的成功不仅取决于手术本身,术后的护理同样至关重要。高龄人群术后卧床时间较长,易引发尿路感染、褥疮、血栓等并发症,使病情恶化,甚至引发生命危险。
一头是身体虚弱的妻子,另一头是生病住院的母亲,生活的重担,又一次压在了吴少珍肩头。
在母亲住院的日子里,吴少珍经常骑着他那辆电动车,往返于医院、家中、单位,不管多忙多累,这样“三点一线”的日常,从未间断过。
喂药、擦洗、按摩、翻身……一百多个晚上更是寸步不离、通宵达旦地守在母亲床前。同病房的病友们对母亲投去了羡慕的目光,夸她有了个好儿子,母亲脸上的笑容掩都不掩住:“能活到百岁,多亏了我们家少珍!”
三个多月后,母亲康复出院了,而吴少珍的体重则掉了8斤。他却笑笑,“去考个专业护理证完全没问题!”
“我要像父亲一样,当家里的顶梁柱”
走进吴少珍家,窗明几净,桌上零星点缀着几盆绿植,家里仿佛有一种无言的生机。
水池旁,妻子哼着歌,洗着菜。这些年,在吴少珍的精心照料下,她不仅身体见好,胃口也越来越好,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。
阳台上,母亲晒着太阳,打着盹儿。阳光洒在她慈祥的脸庞,把平常的生活,也晒成了一种幸福。
家门外,电动车响起,是吴少珍回来了。为了照顾妻子和母亲,这些年他从未出过远门。吴少珍虽不善言辞,但身教远胜于言传。如今,他的两个孩子也都相继成家立业。他们从小看着父亲扛起生活的重担,照顾母亲,孝敬老人,也在潜移默化中被父亲的爱和孝感染着。
每个男孩都曾叛逆过,吴少珍的儿子吴重豪也不例外。回忆起“年轻”的时候,他不免心生愧疚:“以前不懂事,没少让爸妈操心。”
但人的成长总是一瞬间的。
“一天晚上,爸爸接妈妈从医院回来。我突然看到爸爸头上的白发、佝偻的背影、迟缓的动作,原来爸爸已经老了。”那晚的夜色如此宁静,吴重豪的内心却五味杂陈。父亲这些年照顾家庭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,吴重豪暗下决心,要接过父亲的接力棒,成为家里的顶梁柱。
现在的他,学着父亲的样子,爱护家庭,孝敬长辈,照顾妈妈,和妻子相亲相爱,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温暖彼此。工作上,刻苦努力,积极上进。
吴少珍的女儿虽不在矿里工作,但也每天打电话问候,经常回家看望,每次回来都一定要和奶奶聊天、陪妈妈谈心。
如今,小孙子的出生,更是让吴少珍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,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新的希望。
习近平总书记说:“好的家风引领人向上向善”。家风好,自然能家道兴盛、和顺美满。在平凡的生活里,吴少珍对长辈、对妻子不离不弃的陪伴与照顾,不仅打动着周围的人,更感染着下一代。良好的家风,生生不息,代代相传,润物无声,不知不觉我们也就成了他们。(主创:吴昱晴、李容、吴昊、付国强、张伟峰)
采访手记:“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,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。”很多人都曾被这句话鼓舞过,但在吴少珍身上,我们真切地见到了。爱是软肋,亦是铠甲。在爱的滋养下,生活接二连三的打击没有压垮吴少珍,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。磨难,不过是生活裂开的一个口子。透过裂缝,温暖的阳光终于照了进来。